中原中也愣住了。
他仰倒在沙发的靠背上, 定定地看着真寻,蒙着水汽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,就像是月光笼罩下的海面, 潋滟起柔和的光丝。
真寻被海水漫过胸口,在强大的浮力作用下,产生了飘忽沉浮的错觉。
中原中也盯着她无言地看了许久, 然后他慢慢地张嘴。
“你……”
他只说了一个字,就被真寻飞快地打断了。
“虽然我说了‘全脂牛奶’这个词,但为了防止您产生误会, 我现在这里强调一下。”真寻用被人追赶似的语速表示,“我只是想确认一下, 您对我的日常饮食不满到什么程度, 然后我可以根据您的回答酌情考虑一下。”
“……”
“只是考虑一下。”她强调。
“那你,”中原中也像是发怔一样问她,“打算改掉吗。”
“不打算。”真寻硬邦邦地回答。
“……”
中原中也又不吭声了。
他又眨了一下眼,眼里的海面在月光下破碎成了一片一片。
晶莹的, 每一片都写着失落。
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——那碎片里生动地呈现着这个意思。
“让人看一眼天堂的美好, 然后合上门把人打入地狱。”中原中也用被伤害到了的柔软眼神看着她, 一脸的沮丧, “你的性格可真恶劣啊,大小姐。”
“您应该已经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。”
真寻看着他垂下来的、打着弯的发尾,克制地没有伸手去拨弄一下,她非常冷酷无情地对上中原中也的失意,就像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:“我以为您在决定‘追求’我之前就知道我是怎样的人。”
“唔……”
中原中也在她的目光里语塞良久,然后忽然坐起身, 送给了她一个萧瑟的背影。
他背对着她, 给自己倒了一杯酒。
背对着她, 留给她一个充满了落寞的背影。
背对着她,小声嘟囔。
“那不一样。”
他的帽子从沙发飘落到地面,而他没有去捡。
他只是仰头喝掉红酒,那个看起来有点单薄的背影,就像一只被人抛弃了的小动物在独自舔伤,让人觉得,哪怕只是基于人道主义精神,也应该上去安慰一下他。
如果不上去抱一抱他,那简直就是丧尽天良、灭绝人性。
人怎么可以欺负小动物呢。
月见坂·冷血动物·真寻神色莫测地盯着他的背影,胸膛里逐渐浮现出了一种诡异的、把狮子欺负成了猫的成就感。
……她已经没救了吧。
他现在看起来非常需要安慰。
但是他刚刚才咬过她。
虽然是这样——
真寻慢慢地抬脚,绕过沙发,绕到他面前,然后从地上,拿起一个空荡荡的玻璃杯,举起来对着光看了看。
残留的红色液体被灯光一照,就像是玻璃杯里融化的,璀璨的宝石。
伏特加做基酒,加入柠檬汁、胡椒粒、盐、番茄汁,还残留着芹菜杆的味道——血腥玛丽,地下酒吧经久不衰的传说,木原叔最拿手的鸡尾酒之一。
量不大,六十毫升。
至于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上——显而易见。
真寻放下酒杯,放到空置的葡萄酒瓶旁边,混合酒的搭配让她皱一下眉。
“您喝多了。”她说。
中原中也抬起眼皮悄悄看她一眼,和她对上视线以后又迅速地移开目光,垂着头像赌气一样说:“我没有。”
他盯着茶几顿了一会儿,又小声补充:“应该没有。”话尾弱下去,“大概……”
他又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,然后乖巧地闭上嘴不说话了。
“虽然您在自己的逻辑链里‘应该大概可能’觉得自己还没有喝醉,但恕我直言,那只是酒精在血液里还没有完全扩散导致的暂时性错觉。”
真寻心平气和地拾起地上的帽子放好,然后坐到沙发上,和中原中也隔着一个人的距离,面无表情地看着他。
她在“打电话叫人把他扔出去”和“报警把他送进去呆一晚上”之间犹豫了一下。
“您的头不疼吗。”她问。
半夜两点,在她的房间里喝混合酒,不愧是身为黑手党的男人,轻易地就让人想要把他打一顿送进局子。
中原中也转头,直勾勾地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摘下了帽子,他英俊的五官在灯光下清晰地落进眼里,看起来多了几分慑人的艳丽。
酒精正在他体内逐渐发作,于是他一贯犀利的眼尾也添上了三分艳红——那是一种会让人产生瑰丽联想的,妖冶的颜色。
他盯着她,酒精和热度几乎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,灌入真寻的血管。
真寻用强大的毅力冻结了酒精的蔓延,然后保持着冷若冰霜的姿态看回去。
“就是现在这样。”中原中也忽然说,跳过了她的问题,神情逐渐委屈,“看我的时候凶巴巴的,好像你一点都不想见到我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真寻如他所愿,凶巴巴地点头,“等您清醒了以后我会让您体验一下什么叫做不想见到您的。”
“!”
中原中也瞪大了眼睛,他可能想表达“你怎么可以这么过分”,但最后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些奇怪的音节,然后晃晃脑袋:“我有点头疼。”
真寻冷冷地凶巴巴地继续点头:“冲个冷水澡就好了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中原中也垂下头,不说话了。
在一段算不上长的静默以后,他抬手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,然后他盯着酒杯又呆了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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